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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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离帝位仅一步之遥啊……
  这种矛盾的心理交织拉扯,她只觉得心下一片混乱、
  “陛下,真的会……”宋婉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真的会封你作太子,传位于你么?
  沈湛笑了笑,表情阴郁淡漠,有种心有成竹的冷定。
  他摸摸她的发顶,没有说话,示意一旁的侍从过来将宋婉安全送回官邸。
  来迎驾的太监高唱一声“起”,轿撵便沿着朱红色的宫墙一路往御极殿去了。
  第89章 一连几日,沈湛都没有从皇宫里出来。帝都的百姓与江南的不同,在政……
  一连几日,沈湛都没有从皇宫里出来。
  帝都的百姓与江南的不同,在政治方面都很敏锐,早就开始闭门不开,初秋的街道上一片萧索,人人自危。
  在政权更迭的时候,最是怕一个不小心就卷进去,性命不保。
  不知是谁第一个传出风来,说皇帝已经殡天。
  也有人说皇帝早早留下了遗诏,立流落在外的皇子为帝。
  还有人说遗诏明明写明了扶荣王世子沈湛登基,沈湛在凤阳溃堤之时临危不惧,扶危救困,天命所归。
  宋婉悄悄溜出官邸,到市井街头找了小叫花子给了些吃食和银子,教他们唱了首歌。
  “王府烛,夜漫长。病弱世子祸心藏。
  赋税重,民众苦,麓山炼出大铁妖。
  凤阳灾,是天谴,此子必会起风浪。
  众人苦,他独傲,志在九龙丹陛上!”
  沈湛是在半月之后才回到宋婉所在的官邸的。
  那时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那首儿歌,茶肆说书先生更是添油加醋把凤阳溃堤乃天谴之事说的有声有色。
  仿佛沈湛真是什么灾星降世似的。
  人们对这种带了些玄学的谣传都是很感兴趣的。
  而这个节骨眼上,沈湛却不能有所反击。
  交由北镇抚司处置,把朱雀大街上的叫花子全部收押,可那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沈湛回到官邸,看见宋婉站在树下发呆,手中所执一片落叶,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鬓边的步摇微微晃颤,如一幅意境美好的仕女图。
  她的目光十分无神,也如那没有生命的画作一般。
  “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道。
  宋婉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吓我一跳,你走路没声音么!”
  “是你想的太入神了。”沈湛道,又重复问,“在想什么?”
  “想以后的日子。”宋婉幽幽叹息,“以为自己只是来冲喜的,却没想到要一跃成皇后了?我听人都在传,说要立你为太子,是不是真的?”
  沈湛走上前去,她很自然地扑进他怀里,唇角带着笑,“这么多天不回来,我可担心你了呢。”
  沈湛垂眸,低头看着怀中娇柔可人的宋婉,她乌黑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满的关切与思慕。
  他抚上她的肚子,“还没有么?”
  宋婉笑了笑,打开他的手,“你都不回来,我怎么有?”
  他扣住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回到房中,将她扔在床榻上压了上去……
  很快就结束了,不似前几次那样纠缠不休,结束后,宋婉软软依在他胸膛,手指缠绕着他乌黑的长发。
  “是不是很难?”宋婉问,“那些小儿传颂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天灾,是人祸,只不过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天色逐渐变暗,沈湛拥着宋婉,心也平静下来。
  他爱的人,是关心她的,在她身边他总是放松的,而她也全身心依赖着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湛终是开口,语气沉重,带着自责,“婉儿,我要娶姚太傅之女,她会是以后的皇后。”
  宋婉心下一颤,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驾崩了。”他的语气淡漠而疲惫,“密而不发,便是因为朝野中暗流涌动难以控制,还需一个说得上话的忠臣直臣来支持我。”
  他不像先皇那样有统御千军万马之姿,走到这个位置,才知道作为帝王能够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皇后是需要多大的底气支撑着。
  而他没有。
  此时风声鹤唳兴衰交替之时,必须有大儒为他辩经。
  “姚太傅曾在朝堂上提出许多利天下的举措,颇具民心,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好官。”
  “太傅之女是皇后,也只会是皇后。而我的妻子是你。”
  皇帝一生戎马,死前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急招他回帝都便预感自己命不久矣,要将他关起来圈禁。
  那诏书上,皇位还是留给了亲儿子,即便是从未见过。
  熟料司礼监掌印早就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李舜是个心黑手狠的,直接叫太医给下了一剂了猛药,生生将皇帝治死在龙榻上。
  而他这样的奸佞,要想坐稳这皇位,就必须将那矫诏落实。
  这些日子纠结再三,只有一条路可走,姚太傅之女做了皇后,才是能安了天下臣民的心。
  “婉儿,你等等我,等我坐稳了这皇位,我便接你回来。”他从那柔情中挣脱出来,扶住宋婉的肩膀,神色认真,“好不好?”
  “你要送我去哪?”宋婉问。
  “沈濯一会儿就会来接你走。现下帝都局势太不安稳,我不放心你在这。你好好的,等我坐稳这皇位,等朝堂之上无人敢逆我,我接你回来。”沈湛道,摸摸她的发顶,“很快。”
  “还有,我不会让姚太傅之女有孩子,她只是皇后。”他的手温柔地覆上她平坦的小腹,“说不准婉儿这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血,我等着。”
  他下了决心打定主意的事,就不再多琢磨了,而且早就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好。
  宋婉离帝都越远,越安全,若是大事不妙,她也可随意脱身,不必拘于这皇城中任人欺凌。
  想到她可能会因他受了连累,他就浑身像烧起来似的。
  沈湛知道,像姚太傅那般的完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宋婉点点头,很是理解道,“我不在意这虚名的,还是那句话,只要珩澜的心在我这就好。”
  “只是他们说的皇帝的遗诏,是真的有么?若就是立你为太子,你何必费这功夫?”
  沈湛略沉默了片刻,平静道:“婉儿聪颖,应该能猜到那遗诏里所书之人并不是我。这些年我白白感念了一场皇恩浩荡,三跪九叩了那么些年,呵,我那皇帝叔叔,还是选了自己亲儿子。”
  此时门外传来扣门声,是许久未听过的沈濯的声音,“王兄,时辰到了。”
  “婉儿放心,不会太久,我不会给晋王招兵买马直抵帝都问罪的机会。现在北境暴乱,敌国的刀就架在北境军脖子上,他暂且来不了……只需拉拢姚太傅,即可。”沈湛继续解释。
  宋婉挥挥手,“不必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给我写一封和离书可以么?”
  沈湛愣住,眼眸中缱绻的情意化为冰冷的注视,“你说什么?”
  宋婉循循善诱轻声说:“朝中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这么急着把我送走,一定是为我好的,你对我这样好,我也不能陷你于两难。那太傅是何等人,怎能不知你曾娶过?太傅小姐金贵,此刻愿意拉你一把,肯定是介意我的存在的,否则你也不会把我送走,对不对?”
  沈湛想解释,宋婉却伸手捂住他的嘴,温柔道:“我本就是以我嫡姐的名头嫁给你,你现在与我和离也就是名义上的。等你称帝,你再求娶宋家二小姐,岂不更好?我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头,想名正言顺地嫁给你呢。”
  沈湛面色稍霁,沉思片刻,的确,一张和离书,在这个时候倒是能保她安全。
  他走到桌案边,提笔,几番犹豫,竟一个字都写不下。
  他不忍写她一点不好。
  宋婉催促道:“快些写呀,随便写写就行。”
  她这般急切,他生了疑,回首道:“你不生气?”
  宋婉心跳的很快,后背汗涔涔的,强作镇定,“生气了你也总会想法子哄好我,不是吗?就像我每次哄你那样。”
  沈湛狭长的眼眸湿漉漉的,唇角轻轻勾起,温柔又冷静,“是。”
  *
  趁着夜色,沈濯和宋婉的马车疾驰出城。
  有世子的手令,即便是森严守卫的一个个城门,都畅通无阻。
  宋婉脑海中思绪万千,沈湛竟敢矫诏!
  那先帝的亲儿子呢?
  先帝原先在沈湛和儿子之间难以抉择,后来又急急诏沈湛回去,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要紧的是,该把矫诏这个消息传出去!可是光嘴说也不行啊,没有实证。
  这么想着,宋婉微微阖上了眼睛,心中并不慌乱,袖中的那封和离书,轻如鸿毛,又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无论如何,她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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